鳳長吟就虛弱地開口：“丞相大人，讓我靜一靜，休息休息。”

是的，他是真的想好好休息休息，將亂哄哄的大腦靜一靜。

王前道：“好，鳳老弟，不過我還是要告訴你一句，一個月後，等你休息好了，你就得和我進宮去。我會給你安排。這不能再拖了。”

“我知道了。”鳳長吟點了點頭。

王前出去了後，鳳長吟更是咬著被角無聲地哭泣。

這對於他來說是人生中最最羞辱的一件事，勝過去邊界服苦役和幹別的什麽。

他覺得自己愧對死去的母妃。

“王前……”鳳長吟在心裏暗暗地賭咒發誓：“王前，我不會放過你的。你不要以為一直可以利用我。我不是傻瓜。我一定會竭盡所能伺候好趙衍，然後對他告狀，就說你謀反，想篡位！”

王前和鳳長吟二人自然是心懷鬼胎。

不過，鳳長吟為了身體，還是聽話地養了一個多月。

這一個多月過去，沒了那命根子，鳳長吟在外貌上竟然悄悄地起了一些變化，他的胡須沒了，說話的聲音也軟和了，人也長胖了，背也有些駝了，這從外表上看，他的確和以前的鳳長吟判若兩人。

當鳳長吟自己對著鏡子，照了那麽一照後，他見了自己這一副尊容，心裏也嚇了一大跳。

鏡中的人真的就是自己嗎？這也實在太不像了！一點兒都不像！自己看上去真的像一位公公！

他想，如果鳳青城和司徒煜包括風青雅都出現在他面前的話，恐怕也不能認出他來。

呵呵，不過這樣自然最好不過。

他們認不出他了，自己自然可以行報仇大計。

鳳長吟自然不知道，此時風青雅司徒煜鳳青城都在榮國境內，其中兩個人還就在皇宮，只是他什麽都不知道。

鳳長吟又將鏡中的自己看了第二遍。這一看，心裏更是悲憤。

他想，自己若是真的到了那九泉之下，只怕逝去的母妃也真的認不出自己了！

天底下還有比這個更加悲慘的事情嗎？鳳長吟只覺得自己是世上最悲苦的人。

他可一點不想自己都做過那些惡事，一點不想這些都是自己做那些惡事的報應，他只覺得這世上許多人都虧欠了他，他要報仇，凡是別人稍微對他做了一點什麽，說了一點什麽，鳳長吟都統統放在心裏，他都要伺機報仇。

他一扭頭，突然就發現衣架上已經放了一件太監穿的袍子，鳳長吟看了，心裏更是在顫抖，他當然知道，這些都是誰送過來的。

他就算不想穿，但到了最後，還是不得不無奈穿上。

已經沒了命根子了，已經成了一個太監了，自然做什麽只能聽從王前的吩咐。

他緩慢地接過袍子，痛苦萬分地慢慢穿在了身上，然後又將帽子戴好，如此一來，他全身形更是和太監相差無二了。

這樣的裝扮，若是行走在宮裏，那就是一個中規中矩的太監，絲毫不會任何人的懷疑！

他穿好了袍子，還在鏡子前呆呆地看著自己。門開了，吱呀一聲，王前進來了。

他看著穿戴一新的鳳長吟，就拍著手兒，笑了一笑，說道：“好，好，好！”

王前連連說了三個好字兒。

鳳長吟聽了，心裏恨不得拿刀將王前捅死了的幹凈。

他拿王前當朋友，可是王前卻想要他當公公！

天底下還有這樣難堪的事情嗎？

但是，自己要不聽他的去做，只怕日子會更難過。

“不知道丞相大人為什麽說好？”鳳長吟的嗓子裏透著尖利綿軟。

王前聽了，不禁一怔。

“哎呀，鳳老弟，你真是變了！我方才進門，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！很好！這下，你的容貌和以前真的是大不一樣了，就算以前有人認識你，現在見了你，也只會當作一個陌生的人！”

王前更是放心了。

鳳長吟看著鏡子，忽然更是失聲尖叫了起來。

他赫然發現自己的頭發已經花白，怪道他剛才戴上帽子的時候，怎麽覺得那麽別扭呢？他沈浸在自己的痛苦之中，竟然忽視了自己的頭發顏色。

王前也發現了。他連連搖頭，直呼這不可思議，真的不可思議嘛！

“我說，鳳老弟，看來你的心裏的確壓著深仇大恨啊。既這麽著，你這太監還得非當不可了！我記得，那書上說的，伍子胥渡江，一夜白發，不想鳳老弟如今竟然也這樣！可見，這樣的事兒，有一還有二！”

鳳長吟痛苦地坐了下來。

他彎著腰，低著頭。

“好了，鳳老弟，你就別磨磨唧唧了，我都打聽好了，今日我就得將你送進皇宮裏頭去。也是巧了，皇上隨身伺候的太監突然暴斃，宮裏缺個人，你就給我頂上去吧。宮裏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人，一般都不敢為難你。還有，我的事兒你別忘了，一定要找到仙兒姑娘，和她聯系上，你們要結為聯盟。如此一來我就放心了。”

鳳長吟聽了，口中就發出一聲怪異的大笑，他盯著王前，一字一句道：“我說，我的丞相大人，您這樣殷勤急切，莫非是想推翻趙衍，自己當皇上麽？”

王前一怔。他當然不想當皇上，他的年紀也大了，沒那個心思，不過，趙衍長大了，這麽些年，變得越來越不聽自己的安排，虧自己當時還是先皇認命的首輔，如今趙衍只想早點將自己打發離開權力的中心，最好就是告老還鄉。

這口氣叫王前如何能忍？

他不想當皇帝，但他想過過當攝政王的癮。他覺得趙衍已然不好控制了，那麽不如舊另尋人選，此人的年紀一定得未成年，最好就是七八歲，還是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孩童。這樣自己可以繼續行使攝政王的權力。

沒錯，王前的心裏就是這樣想的。

因為他害怕啊。

害怕自己做過的那些喪盡天良的事兒一旦被趙衍發現的話，自己這條性命也就真的沒了。

朝中的那般老臣，其實和他大都面和心不合，表面上他們順順從從的，背地裏都巴不得他死了才好呢。

更何況，自己還收受過不少人的賄賂，自己家裏的巨額財產也是說不清楚道不明白。

一旦被人發現，抄了家的話，那自己只怕要淩遲之刑了。

所以，正因為王前懼怕這些，懼怕自己的子孫不能繼續享受榮華富貴，不能繼續光宗耀祖。所以，弒君這件事兒就一定要幹。

一定要先下手為強。

俗話說的，先下手為強，後下手遭殃。

他一定要在趙衍什麽都沒發覺出來，趕在趙衍前頭行事。

他相信，自己一代鐵血宰相，行事還是有號召力的。

現在，他聽了鳳長吟這樣說，就冷笑一聲，告訴他：“我說，鳳老弟，這是我的事兒，和你沒關系，你知管給我進宮去好好地伺候皇上，幫我去扶助仙兒姑娘，其他的，你給我不要管！”

鳳長吟聽了這話，心裏同樣在冷笑！

這老匹夫，果然存了不良的心思！

呵呵……虧他還是一代名相，可還不是百密一疏？

自己這進了宮裏，嘴巴就能自由了，這老匹夫也不會一天到晚地跟著自己，自己又有何懼之有？

如果能換取趙衍的信任，到時自然要立點功，這件事如果自己主動對趙衍供出，相信如果再查到一點證據的話，那麽趙衍必然勃然大怒，一定會將王前等黨羽一同抄家。

哈哈哈哈……如此一來，自己被迫閹割的血海深仇豈不就能報了？

這樣一想，鳳長吟的心裏不禁痛快之極。

他是真的痛快啊。

“王前老賊，你等著，等我進宮，我一定會讓你好看！你怎樣對我，我也會怎樣回報你！你讓我沒了命根子，我也會讓你沒那玩意兒！誰怕誰？我鳳長吟不會一直倒黴下去！”

就這樣，萬般無奈的鳳長吟就在王前的擺弄下，真的進了宮裏。

他被分配在趙衍的書房。

這宮裏的太監和宮女問及鳳長吟的名字，鳳長吟總是有氣無力地說你們就叫我長公公吧。

在別人看來，鳳長吟的樣子很古怪，他的年紀兒和皇上趙衍也相仿，但卻是滿頭的白發，駝著背，但走起路卻又極快。

聽人說，長公公是丞相大人王前引薦進宮的，想來，和其他的太監相比，總算是一個有身份的人吧。

這一日，趙衍就進了書房，如常叫太監在一邊磨墨，可擡頭一看，不是以前的太監，卻是一個滿頭白發但臉色又顯年輕的新太監，趙衍就覺得奇怪。

他知道自己那位跟隨多年的太監已經死了，但大可調換別的侍從，只是這個太監卻是瞧著面生。

因此，趙衍就問了問他的名字。

“回皇上，奴才姓長，宮裏的人都叫奴才一聲長公公。”鳳長吟低著頭。

“長公公？這世上還有姓這個姓的嗎？”趙衍就覺得奇怪。

這鳳長吟曲意要討好趙衍自然就跟著瞎說：“皇上啊，這世上生萬種生物，奴才姓長，其實也很正常，在奴才的老家裏頭，還有人姓豬啊羊啊狗兒的。”

趙衍聽了這話，不禁有些想笑，這個太監有幾分意思，和以前那些死板膽小的太監不一樣，在他面前，還挺不怕生的，想說什麽就說什麽。是個膽大的。

然而趙衍就喜歡膽大兒不拘一格的。趙衍就在龍椅上坐下了，鳳長吟呢就在一旁給他磨墨。

趙衍一臺頭，見趙衍磨墨的姿勢很特別，看著像是一個大家，心裏更是好奇，就問鳳長吟以前在哪兒伺候過？

鳳長吟一聽，就小心跪下回答：“皇上，奴才以前是在丞相王前家中服役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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